老来多健忘......

静A6

（一）
昨夜与小学兼初中的同学喝酒，聊了很多很多往事。那些曾经的过往，从我努力封闭了

很久的内心深处，鬼魅般的漂浮出来，幽幽的招摇，两个老男人哭着笑着，根本不顾及

周围人诧异的目光。

幼年的猪哥，家境清贫，更要命的是父亲成份不好，有个“蒋匪大特务”舅舅逃窜在台湾。

那时候，整个环境压抑的是现在无法想象的，周围的小朋友们可不管家长的批评教育，

都和我在一起玩，那境遇比“地主羔子”要强了不少。父母的工资加起来大概也就12块

人民币。那时候夏天，和姐姐从青口河抬满一水缸水，父亲下班回来，总会给我和姐姐

五分钱，第二天中午，姐姐都会去买两根白冰棍，我总是三下五去二的吃完，然后再吃

姐姐添了几口的剩下的冰棍。看见周围小朋友都吃上5分钱一块的赤豆冰棍，羡慕的简直

要死去活来了。那时候最大的心愿，就是有钱了，买下一箱赤豆冰棍，恶狠狠的把它们

吃光。到了4年级，昨夜一起喝酒的同学满足了我的愿望。暑假，那时候暑假都有包场

电影的，我和他坐在电影院（现在华联卖场对面的客隆超市）的门前，手里捧着100根

赤豆冰棍，大概吃了20根左右，嘴巴牙齿都冻麻了，根本就无法再吃下去了，只好把快

融化的都送给周围不管认识不认识的同学。我们这个年龄小时候学习根本就没有任何压力，

基本都是玩着学。自我吹嘘一下，大概脑袋瓜灵光，成绩用现在的话，那是相当的强。可

是那不是现在，学习成绩好的学生，是老师的心肝宝贝，那时候要讲出身的。在四年级的

时候，我渡过了小学生活中最惬意的一年。班主任马老师（爱人那时是赣榆驻军的团长),

根本不管成份问题，象母亲一样的对我，经常带我到她家（军人礼堂）吃饭，给我缝本

来就够褴褛的服装，六一的时候，还给我买了身水兵服。可到五年级，她随着转业的爱人

回了江南。接替她的班主任姓刘，教语文，名字我就不说了。对他的怨怼，猪哥在很长一

段时间里是铭心刻骨的。那时候他是人民陪审员，坛子里年轻人不知道这个名词，那是对

犯人判决有很大作用的，人民队伍里选出来的人。用现在的话，那是除了吃完原告吃被告

的法官大人之外的肥缺了。班上有个董姓同学，极其顽劣，是法院当时哪个庭长公子。

在一次上语文课的时候，他忽然极其恶作剧的将圆规针扎进我的后背。疼极了，没有丝毫

多想，我抓起我的破铅笔盒砸了回去。刘教师阴阴的走过来，看了看我的白小褂后背被血

洇了一个血团，让我转脸对着他，说了句我永远无法忘记的话：他为什么不扎别人？！然后

甩给我响亮的一个大耳光。我那时只是9岁（我五岁上学，还跳了一级）的孩子啊，委屈的

我嚎啕大哭......中午罚抄小学生守则50遍，把我调到班级的北墙角。大家都知道一个小个子

坐在班上比他都大三四岁的墙角意味着什么，且不说几乎站了一年听课，就说严打的时候，

我前排两个一个被枪毙一个判了无期，同桌的女流氓被判了15年，你就知道周围同学的情况。

前些年一唱《同桌的你》，我特娘的都要癫痫一下！

妈妈的，忽然感觉很郁闷，不写了.......

（二）

男人之间的话题，聊着聊着就谈起了女人。

同学忽然诡异的看我一眼，暧昧的笑了一下，问，“跟薇美女还有联系么？”

“呵呵，怎么会没联系呢，早上还在MSN上聊了几句，说潘帕斯草原如何如何寒风刺骨，

她正躲在卧室床上跟我聊天，让我12月或1月带家人一起去阿根廷玩云云…….毕竟，

初中时候关系就很好。”

“很好？！靠，初恋就初恋呗，矫情个屁啊！女人躲被窝里跟你聊天，嘿嘿……”

“呃……往事不要再提，人生已多风雨，纵然记忆抹不去，爱与恨都放在心里吧……”

“呵呵，还上歌词了，恐怕你是忘了痛或许可以，忘了‘你’却太不容易吧？”

“哈，当年成绩最棒的校花级的女人，是不太容易忘记，何况现在还是好朋友，我还指望

她出资赞助俺全家去阿根廷游览呢。”

......

回忆中：薇，是一个漂亮开朗成绩优异的女孩，毕业于某大的国际经济系，5年前随先生

移居阿根廷，从事外贸业务。上初中的时候，大都喜欢开玩笑，在同学的眼里，自我陶醉

一下，我们算是金童玉女的一对啦。 本来副班长和团委书记谈谈工作…….呃…….很

正常的事情，那个朦朦胧胧的年龄，拉拉手也不过分吧，恩，不过分……

“后来怎么回事情啊？我去北大（我们尊称二中是北大，一中是南大）读高中了，不清楚

了，你们，恩？”

“靠，老套的故事，淡淡的，就淡了……后来她去了某大，就没怎么联系了，然后她跟大

学的副班长恋爱了，毕业不久就结婚了。我还去参加了婚礼。”

“操，新娘结婚了，新郎不是你，感觉很难受了吧？”

“没有的事情，感觉年轻时候很傻很天真……怎这么丑哒？”

“哈哈哈哈哈……名将卸甲，美人迟暮，不看也好，来来来，喝酒喝酒……”

（三）

叶圣陶老先生年近8旬，某天一大家人在吃晚饭，忽然老家来人报丧，说是叶老的表妹去

世了。老人一听，惊讶的筷子都掉地上了。家人掩口而笑。叶老年轻时候，反对包办婚

姻，曾经带着这个表妹私奔了三个月。回来后，还是无奈的听从了父母的安排成亲。而表

妹也远嫁他乡。这次亲戚奔丧，就是想请叶老回去参加丧礼。只是鉴于年事已高，家人要

征求他的意见。叶老沉默不语，饭竟未吃回书房了……第二天清晨，叶老独自出门去打太

极拳了。家人进书斋一看，书桌上写了一个条幅：老来多健忘。家人一看，呵呵，看来几

十年过去了，老人对尘封的往事，早已忘记了，那又何必打搅他平静的生活呢？于是就给

点丧礼，安排家乡的人带回…..健身回来，老人问及，沉默不语。只是从这天起，原本开

朗的老人，变得非常沉默，直到去世。

直到很久后的一天，其女至美在图书馆偶然翻书，在唐诗选里看到这句“老来多健忘”的

下句后，如遭雷击。那下句是:

……唯不忘相思。


猪哥

记于2008年7月30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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